饅頭美文

　　七十年代，我們都是年齡不等的小孩子。那時就別說看電視上網(wǎng)了，連收音機也沒有，只能偶爾看一次電影。兩個人拉著架子車從北邊大路上走來，車子上裝著電影放映機、發(fā)電機、銀幕等用具，一直走進(jìn)大隊院子。這就是那時的電影放映隊，一個月或兩個月到村里放眏一次電影。今晚有電影啦，今晚有電影啦，消息很快傳開了。于是全村人就提前吃晚飯，搬著小凳子到露天的電影場去看電影。我們小孩子也跟著湊熱鬧，只看著銀幕上人在動，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。當(dāng)然最納悶的還是幕布上的人為什么像真人那樣會動會說話。那就是我們一年當(dāng)中最高雅的娛樂了。

　　第二個娛樂場所就是生產(chǎn)隊 的牛屋。但它是大人們的天下，至于小孩子只得靠邊站，只有聽的份兒。他們談古論今，你如果亂插嘴，他們會說你“愛打聽事，”還回遭到呵斥。牛屋東邊是生產(chǎn)隊的打麥場，雖說是打麥場，其實秋莊稼也在那里脫粒、存放。秋天夜?jié)u漸長了，大人們會在這里開開小灶。柴火是現(xiàn)成的，弄口鍋就行了。有時炒些黃豆，有時煮個花生、嫩玉米什么的'。都是現(xiàn)做現(xiàn)吃，行動是公開的，就是被隊長發(fā)現(xiàn)了，頂多象征性地挨頓批評，也就過去了。我們小孩子去玩，有時碰上，自然也飽飽口福。東西是公家的，小孩子也分啊。

　　記得深秋的一天晚上，我們幾個小孩子在當(dāng)街溜達(dá)，最后走上了牛屋。院子里靜悄悄的，只聽到牲口在那里“錚錚”地嚼草�？吹侥抢镉袆e人剛剛用過的鍋灶，有人提議炒黃豆吃，大家自然附和。就有人脫下帽子，到打麥場上偷偷地盛來滿滿的一帽兜黃豆。誰知到開炒時問題就出來了：誰會燒火，怎么炒，到什么時候為熟？其實大家一竅不通。看看周圍沒人，有人提議：用黃豆換饅頭吃。這個提議立即得到大家響應(yīng)，幾個人走到前年已去世的五保戶的院子，在長滿篙草的墻角商量對策，結(jié)果是：換饅頭不能都去，這樣會容易被別人看出黃豆的來歷不明，大家推舉了剛才提議換饅頭的那個人。剩下的人在原地等著。

　　很快回來了。那時沒有方便袋，仍用帽兜兜著。那時的饅頭很小，六個一斤。他把盛著饅頭的帽兜往地上一放，小聲說：拿吧，一人一個。大家像地下工作者在開碰頭會，還像舉行一個神圣的聚餐，悄悄地拿起饅頭，然后開吃。

　　事情已經(jīng)過去四十多年了，參入這件事的有幾個人，都是誰，具體年齡有多大，每個人一個饅頭剩下沒有？都統(tǒng)統(tǒng)忘記了，唯有吃饅頭時享受到的那股甘甜、酥香的味兒，已淪肌浹髓，至今留有余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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