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黃雀記》讀后感
《黃雀記》讀后感一:
坐在電腦前,利用工作間隙斷斷續(xù)續(xù)二十余天,終于在網(wǎng)上讀完了電子版的《黃雀記》。起初讀它,只因為它剛獲得第九屆茅盾文學(xué)獎,我有個習(xí)慣,只要是獲獎作品,我總是要在網(wǎng)上留意一下。第九屆茅盾文學(xué)獎獲獎作品共有五部,我最熟知的作家自然是王蒙和蘇童。看到蘇童的《黃雀記》書名,讓我忽地想起成語“螳螂鋪蟬,黃雀在后”,興趣一時而起,就在網(wǎng)上一搜,還好有電子版,可以隨時閱讀。
作為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先鋒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,蘇童的《妻妾成群》被張藝謀拍成電影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,小說《米》被拍成電影《大鴻米店》,還有小說《紅粉》被拍成同名電影,他的小說《我的帝王生涯》、《河岸》、《碧奴》我也讀過。而他的《黃雀記》中,蘇童通過香椿樹街上的一個精神病院,一些小人物,以及一些事件的描述,講述黃雀在后的殘酷青春。
《黃雀記》延續(xù)了蘇童慣常的小人物、小地方的敘事風(fēng)格和節(jié)奏。故事并不復(fù)雜,就是一樁上世紀80年代發(fā)生的青少年強奸案。小說分三章,“保潤的春天”、“柳生的秋天”和“白小姐的夏天”。 小說寫的是三個人之間的關(guān)系,兩男一女,他們的成長時期發(fā)生的一件錯案對三個人人生的影響。少年時期的保潤和柳生,因為和仙女的邂逅而改變了自己的人生。最終,保潤在監(jiān)獄里呆了十多年,柳生一直“夾著尾巴做人”,仙女則化身為白小姐,淪落風(fēng)塵……。保潤對仙女的愛意和幻想,是朦朧的。想看電影,不順利,想跳個上世紀八十年代流行的“小拉”,她不肯。后來,本是柳生強奸了她,但在收買之下,她讓保潤做了替罪羊,鋃鐺入獄。十年后,仙女回返,身份是鄭老板的公關(guān)“白小姐”。后來,她和臺商龐先生游歐洲,意外懷孕,他自是不愛她的,這回的答案是粗糙的。進退為難之際,她有過一閃念:把這輩子交給柳生,而他躲開了。最終,在柳生的大婚之夜,刑滿釋放了一段時間的保潤捅死了他。
看完小說,心里五味雜陳,說不清什么滋味。保潤最終還是復(fù)仇了,柳生自始自終沒有真正懺悔,可愛的仙女淪落風(fēng)塵,生下一個“紅臉?gòu)雰?rdquo;,然后下落不明。
還有蘇童筆下的井亭醫(yī)院,貫穿了整部小說,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荒誕符號:瘋子與正常人之間沒有界限。精神病院里有青春時光里的成長、放浪與殘酷,也有成人社會里的欺騙、背叛與賄賂。像保潤的爺爺似乎是真瘋子,丟了魂;像鄭老板,他和姐姐,旗下最多時擁有二十多個洗浴中心,企業(yè)擴張,甚至買下越南兩座礦山的經(jīng)營權(quán),富甲一方,可是精神出了問題,被姐姐送進了精神病院;康司令,老紅軍老革命老領(lǐng)導(dǎo),在精神病院里同樣占了一席,能持槍、開槍,并曾用槍指著喬院長……
在《黃雀記》里有大量隱喻的細節(jié),在精神病院里的爺爺就是一種象征,他未必是真正的瘋子,而是與外界的一種遠離、疏離。舞蹈“小拉”就是時代的`一種隱喻……通過這些隱喻,過去與現(xiàn)實交織在一起,一種特別復(fù)雜的、扭曲的人性被展現(xiàn)了出來。
整個故事講的就是一出“螳螂捕蟬,黃雀在后”的戲:柳生做了保潤的黃雀,但最后的黃雀還是保潤……似乎有些糾結(jié),但一切卻自然而然,小說中的每個人物、每個細節(jié)都處理得很細膩,伴隨著蘇童優(yōu)美舒緩的敘述語言,讀起來沒有絲毫不適應(yīng)。
《黃雀記》讀后感二:
1、蘇童的手筋在于,繩子時松時緊,繩結(jié)花樣繁多。
蘇童有個短篇不算出名,卻很有意思,講的是兒子的腳不安定,心喜遠行,他夢到父親要把自己的腳捆起來。之后,父親似乎真要這么做而未做。父親過世,他看見父親的亡靈拎著繩子說,我要把你的腳捆起來。長篇《黃雀記》里,祖父在拍照時驚呼魂兒丟了,他四處挖魂找魂,被送進精神病院后還是挖。此時,繩子應(yīng)運而生,攥在孫子保潤的手里,他綁了祖父。待繩子再度大顯身手,縛住的是十五歲的“仙女”……看上去,小說潛伏著感情的可能。蘇童的手筋在于,繩子時松時緊,繩結(jié)花樣繁多。
伍迪·艾倫說過:“愛是答案。但是當你在等答案的時候,性會提出幾個很好的問題。”保潤對仙女的愛意和幻想,是朦朧的。想看電影,不順利,想跳個上世紀八十年代流行的“小拉”,她不肯。之后,本是柳生強奸了她,但在收買之下,她讓保潤做了替罪羊,鋃鐺入獄。《黃雀記》中性提出的問題確乎“很好”,正因它足夠粗暴,它的解答方式,除了粗暴,還很齷齪。
性再次發(fā)問,已是十年后,仙女回返,身份是鄭老板的公關(guān)“白小姐”。之后,她和臺商龐先生游歐洲,意外懷孕,他自是不愛她的。這回的答案是粗糙的。進退為難之際,她有過一閃念:把這輩子交給柳生,而他躲開了。最終,在柳生的大婚之夜,刑滿釋放了一段時刻的保潤捅死了他。
十年,正正好,青春做伴。性給感情提的問題,身體給靈魂出的“謎語”,都沒有等來完好的答案。當然,這也是靈魂在給身體、給自己出謎語,提問題。
事實上,廣義的愛在小說里也是稀薄的。
小說指向或擊中的東西實是不少,而若沿著筆意再往深處遠處探看,你又可能不夠滿足。
2、文本中的時代和社會現(xiàn)實,不是那么精準宏闊。
真正的黃雀,“其實是這個時代,這個社會現(xiàn)實。”這思路,精準,宏闊。但是,文本中的時代和社會現(xiàn)實,不是那么精準宏闊。
從書中很是緊要的井亭醫(yī)院說起,院長姓喬,院里住著鄭老板、康司令,還有祖父等等。仿佛在說,代表人物可都在了:祖父,本應(yīng)頤養(yǎng)天年卻丟了魂兒;鄭老板,有錢的弄潮兒,也進了精神病院;康司令,老紅軍老革命老領(lǐng)導(dǎo),在精神病院里同樣占了一席;一院之長,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……
如此設(shè)置,清清楚楚明明白白,卻也透出一種簡單化或符號化的傾向。具體的描述,同樣值得細思量。像鄭老板,他和姐姐,旗下最多時擁有二十多個洗浴中心,企業(yè)擴張,甚至買下越南兩座礦山的經(jīng)營權(quán),富甲一方。一夜,鄭老板闖進公安局,聲稱有人追殺他。“值班人員發(fā)現(xiàn)他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三角內(nèi)褲,兩只手腕則戴滿了名貴的瑞士手表,問他為什么是這副裝束,他說,來不及,來不及了。打開箱子檢查,里面除了幾盒避孕套,都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幣……指稱殺手喬裝打扮成美艷的按摩小姐,今夜就要伺機下手”。就這樣,年紀輕輕,被姐姐送進了精神病院。在院中,鄭老板是能夠消費女色的,最囂張時,三十位小姐來為他慶祝三十歲生日,而他的姐姐能拿著寶劍在院長辦公室里逞威風(fēng)。此外,喬院長讓柳生在醫(yī)院的水塔內(nèi)為鄭老板設(shè)立香火廟,請菩薩;康司令能持槍、開槍,并曾用槍指著喬院長……可憐的精神病院成了作者的實驗基地,鄭老板和康司令更像是被斷了根、植入精神病院的奇葩景觀,而不是活生生的個體。
網(wǎng)友吐槽,“小說中有很多情節(jié)很是別扭,還不如男一號保潤打的繩結(jié)順暢”。有記者問及,蘇童坦言:“我無意再現(xiàn)人們眼中的現(xiàn)實,寫實的外套下或許有一件‘表現(xiàn)主義’的毛衣,夸張,變形,隱喻,這些手法并不新鮮,只要貼合我的敘述利益,我都用了。”寫實好的,表現(xiàn)也好的,問題就出在,“外套”和“毛衣”結(jié)合得不很融洽!饵S雀記》有一種靜悄悄的野心,大的框架是現(xiàn)實范兒,細節(jié)和細部的刻畫亦屬謹嚴,而那些過于戲劇性的橋段,就仿佛不速之客,雖然推動了情節(jié)、增加了可看性,但終究是一種破壞性的敘事。
另有一些情節(jié)和敘事的邏輯,也欠說服力。第一頁便說祖父曾自殺,就五個字,“突然活膩了”,之后,丟了魂,作者安排他不止一次贊嘆“祖國的面貌日新月異!”用意深沉而淺白,莫非社會之兇猛,真這么容易揭示?保潤的母親似乎天生狹隘,容不得祖父年年去拍照,對老公情分亦有限,最后,還放下了保潤和香椿樹街上的家。仙女,幼時被領(lǐng)養(yǎng),之后被強暴,那么,她是否必定走上靠身體吃飯這條路?上述主角,無不屈從于作者的意圖,少有鮮活的內(nèi)心流轉(zhuǎn)。小說家理想遠大,手段高強,但對于筆下的人物,還是要更感同身受,更體貼入微。蘇童贊賞過福樓拜的偉大,“他不光是在一個單純的平面上寫人性,另外一方面,他兼顧到了社會對一個心靈的影響。”看來,對經(jīng)典的研習(xí)或感佩,與自身實踐還是有些距離的。
這種期許和文本、虛構(gòu)和現(xiàn)實之間的縫隙,可能另有一些緣由。早就有人注意到宿命在蘇童小說中的位置,王德威說,“蘇童一輩的作者從不用心探求死亡之因此發(fā)生的動機。宿命成了最好的借口”“但就算是最具有‘時代好處’的題材,也常在他筆下化為輕顰淺嘆,轉(zhuǎn)瞬如煙而逝。”如果說,王德威的評析,包含著對同輩尤其是先鋒作家創(chuàng)作特點的思考,那么,葛紅兵則以魯迅等啟蒙作家為參照,認為魯迅寫人物命運是注重社會原因的(有時也值得檢討),“蘇童常常不能為自己筆下的人物的遭際帶給一個社會性的解釋,蘇童筆下的人物常常是宿命的”。整體上,兩個評論家頗為欣賞蘇童,但他們都輕輕地點到了同一個弱項。當然,我絲毫不否認宿命是一個強力的存在,體現(xiàn)了人在天地間的一種根本性欠缺和走向,也促生了包括蘇童小說在內(nèi)的眾多優(yōu)秀作品,但是,在宿命之外還有看不見的手,尤其是在時代的發(fā)展空前洶涌詭異之際,對社會性因素的捕捉和處理,就尤為考驗作者的思想力,以及敘事功夫。
也不是說社會因素介入了就行,而是要和敘事打成一片,并有所“煥發(fā)”。比如,香椿樹街開了時髦服裝店,河里漂著工業(yè)油污,上部提及鄧麗君、朱明瑛和程琳,下部寫到田震、那英和王菲,都更像是符號性的點綴,未能很有效地參與敘事、提升敘事。
3、就書寫失敗而言,這是小說中最為成功之處。
小說里,關(guān)于誰是強奸犯的真相是被遮蔽的,縱是受害的一方,也不曾誓死捍衛(wèi)名譽與自由。同時,也看不到真正的憐憫。強奸者柳生,沒有真心悔過,也沒有得到安寧;擔(dān)負莫須有罪名的保潤,決計復(fù)仇,一再延宕,到底還是出了手,等待他的是法律的懲罰;沒有寬恕,沒有解脫……這是另一種“活著”:一邊互相傷害,一邊茍且偷生,帶有傷害的茍活,帶有茍活的傷害。人們?nèi)讨苤藗円员┲票,傳統(tǒng)的道德,現(xiàn)代的法制,統(tǒng)統(tǒng)乏力。抑或,這正是它們發(fā)揮作用后的結(jié)果。
在此間,信仰也是混沌的,有人似乎篤信基督教,有人在想上帝和菩薩誰大,有人就知道巴結(jié)財神爺……這曾是一個最講究人與人關(guān)聯(lián)(仁)的國度,如今卻不知該如何與別人相處,又如何與自己的歷史相處,現(xiàn)世不得安生,未來不得而知。
蘇童把一個問號,打在了新生兒奇異的紅臉上。祖父丟了魂兒;父輩要么無能,要么自私;三個青年人都是受害者,也都是施害方,他們的青春被撕毀;徒有“怒嬰”,依偎在似乎長生不老的祖父懷里,其母可能明天回來,可能永遠不再回來……幾乎所有人都是失敗的,敗給了原始的本能和現(xiàn)實的欲念。就書寫失敗而言,這是小說中最為成功之處。
此刻,我仿佛也看到有個亡靈拎著繩子,說起宿命,說起遺憾。于是,不禁聯(lián)想到里爾克的詩行:
我們與之搏斗的,何等渺小,
與我們搏斗的,大而無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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